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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杨明 黄文英,台湾知名电影美术指导,曾在美国从事歌剧、百老汇剧场服装设计及电影美术设计。自1994年开始,投入侯孝贤导演电影的美术指导及服装设计工作,与侯孝贤合作超过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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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障熏炉隔绣帷”“红烛背,绣帘垂”,此为古人居家的日常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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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报记者 卞文超
“我们谁也没去过唐,没去过一千二百年前的中晚唐。”
北京美术馆后街77剧场,挑高的空间里,一束强光打在黄文英身上。
她穿一件白衣,外面罩本白色外套,质感隐隐有光泽。说话节奏是缓和的,或许稍稍有些紧张,带台湾腔的普通话,并不急于宣示或强调。
9月21日,周一下午,这场解读电影《刺客聂隐娘》美学世界的沙龙,观众席上座无虚席。
黑暗中,电影里一闪而过的画面被凝固,放大。片中景致和人物造型由黄文英设计布置——黑色、红色、金色,三种主调蔓延在建筑、屏风、服饰、器皿上,光影明灭之间,勾勒出富丽诡谲的晚唐幻象。无声的美术设计,形成强大的氛围气场,那才是她所熟稔的语言。
电影《刺客聂隐娘》公映后,收获了几乎两极的评价。
汝之蜜糖,彼之砒霜。先是5月戛纳电影节,侯孝贤拿下金棕榈最佳导演奖,至国内院线公映,爱之者连看三五遍,无感人群中途睡着或离场。
一部由导演个人风格定义的电影,同时受到极端的褒与贬,其实并不稀奇。但对于这部影片画面所呈现的美感,几乎无人驳斥。外景如傅抱石山水画,内景人物群像似《唐宫仕女图》《韩熙载夜宴图》。当风吹动纱帘,观者恍然出神,不禁联想,唐人所沐微风,或许就是这样拂过庭院窗棂。
侯孝贤缔造了这一切。而他背后站着的人就是黄文英。
衣——
刺客衣褶与公主裙裾
“假如说,电影是一场生活的切片,电影美术与人物造型设计,则是一门‘生活还原’的艺术。”
黄文英是台湾知名电影美术指导,曾在美国从事歌剧、百老汇剧场服装设计及电影美术设计。自1994年开始,投入侯孝贤导演电影的美术指导及服装设计工作,与侯孝贤合作超过二十年。
拍摄《刺客聂隐娘》的动意,始发于十年前。裴铏的唐传奇小说,原文不过千余字,被改编后搬上银幕,讲述一个孤独的少女,因藩镇政治改变了命运,被道姑带走,训练成身手不凡的刺客,当她重回故地,面对心爱之人时,内心经历杀与不杀的抉择。
影片有一张海报,舒淇扮演的聂隐娘神色冷峻,一身黑衣踞于树上,身后景色有名画《丹枫呦鹿图》层林尽染的元素。
“大家看这幅画,会感受到盛世的背景里,有细致丰盈的笔触。我发现,中国唐朝五代和西方文艺复兴时期的画作,背景里常有这样的细节。”黄文英说。
唐代存世的名画不多,《丹枫呦鹿图》是五代画作,有前朝盛世之风。色泽层次多彩,红橘幽蓝对比细腻,这些细节色调为黄文英设想室内色调和屏风彩绘时,提供了诸多灵感。
如果说片场是行动的画布,黄文英先用工笔画功夫铺陈背景。这背景要足够“真”,人物才能从中自如穿梭——场景空间、角色外形,赋予剧情说服力,协助电影铺设视觉风格,带来中晚唐生活的美感。
比如,聂隐娘的形象设计,黄文英收到的剧本里,只有三个字,“一身黑”。
“一身黑”,强调聂隐娘的神秘与独特,怎么从“一身黑”里演化出人物的性格特质?
一般拍古装电影时,会想到用拖地式的长袍,武打戏用慢动作展现,会很漂亮。但黄文英选择比较贴近现实的想象:聂隐娘既然由道姑养大,衣服样式自然从道袍延伸过来,为了刺客行动的便利,必然采用比较短的裁剪。
“我做事情,是很信直觉的。”黄文英说,聂隐娘的“一身黑”,有多个层次——黑袍衣领的出芽缘饰,坎肩的直身样式,以及袖口与衣襟处的红线滚边,造型与装饰简约,细处反映出她敏锐的感受性。
“为什么要加一点点红,去衬托这一身黑?”
黄文英说,回溯到《说文解字》的记载,“黑,火熏之色也。”黑色是火烧过之后留下的颜色。在聂隐娘的故事里,她成为刺客后回到聂府,换上母亲为她经年置办的华服,但梳洗过后,仍然穿回黑色的刺客服装。那份决绝,仿佛是对自己过去的生活道别,再也回不去了,衣褶裥隐有故事本身的层次。
就是这样一位黑衣刺客,冷酷却有温情。当看到大僚与小儿玩耍的画面,她便不忍杀害,如黑衣中潜伏红线,内敛朴实,构成简洁不张扬的美感。当她从树上飞跃下来,或者在荒野走路的时候,风吹着坎肩飘动,有独特的硬挺质感。这是黄文英特别喜欢的细节。
色彩与布料,不单单只是造型的材料,而是写意的元素。
影片中另一重要隐喻——青鸾舞镜,点透了影片主题。青鸾的形象以细金线绣在嘉诚公主的外袍上。 1/4 1 2 3 4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