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8月底,辛锐等人到达沂水县岸堤镇。此时,山东抗日军政干部学校第二期招生,辛氏姊妹进入干校学习。到校不久,大伙儿统统按“大”“小”称呼,喊辛锐“大辛”,喊辛颖“小辛”。
彼时,小辛和大辛同住一个院落。可因身处两个队,很少有个别谈话的时间。小辛生性好动,想姐姐时,就跑去找她。大辛则遵守纪律,并常告诫妹妹:“咱们现在都是革命战士,以后别叫我‘二姐’,也不要常来找我。”
小辛了解大辛的脾气,这么说完全是出于爱护,便益发敬重姐姐。大约过了四五天,小辛实在憋不住了,又悄悄去找她。大辛一见妹妹,立即拉她到地铺上,怨而不怒地责怪:“怎么好几天不来?”
小辛故意逗她:“你不是说不让我来找你吗?”
“小丫头!”姐姐埋怨道。屋里人多,不好说话,大辛拉着小辛到院里。大辛把手搭在妹妹肩上问道:“这几天你听了几堂课,谁讲的?你记了多少笔记?”
小辛调皮地回答:“二姐,这两天我老想找你说说话,连上课都开小差,没心思记笔记。”大辛严肃地说:“你真的这样?那可不好,有多少知识需要咱学,天地太大了,不好好学习怎么进步,将来怎么去宣传群众,组织群众抗日?”
话音未落,大辛取出她的笔记本放在小辛手上。小辛打开一看,啊!二姐真行,一百多页的本子写了近三分之二,郭洪涛的《目前形势报告》,郭子化的“团结全国各族人民共同抗日”的讲话,记得密密麻麻,大“一”套小“1”,“甲、乙、丙、丁”分条分项记得真详细,而且字迹工整娟秀。
当小辛离开时,大辛一再叮咛她要刻苦学习。“回到宿舍,打开自己的笔记与二姐一比,我自愧不如,于是从头细心地整理起来。”辛颖回忆道。
在干校是集体生活,大家吃饭速度快。小辛记得在济南时,母亲常说大辛“吃饭慢,常吃不饱”,由此担心姐姐会饿肚子。
有一天夜里,小辛把没吃完的半张煎饼,悄悄送给大辛。大辛看到煎饼,并未马上接着。小辛看出她是饿了,可又很克制自己,便硬塞给她。就这样,大辛一边送小辛,一边吃几口煎饼,告诉小辛以后别再送吃的,影响不好,自己会慢慢习惯的。
天冷了,干校学员早操后,去河里洗脸,要砸开薄冰。如果猛搓,就不会冻着手脸。每次在河里洗脸,小辛都会冲大辛喊:“使劲搓搓,搓红了不冷,搓呀!”后来其他姐妹对小辛说:“你二姐的冻疮都破了,怎么搓?”
小辛猛然醒悟,姐姐脸上早长了冻疮。小辛很同情她,但没法子,若再傻喊,她会掉泪的。小辛从小就怕她哭,她一哭,小辛就六神无主。
“和真正的共产党员差距很大”
1938年10月,沂蒙山的柿子红了。辛锐被分配到山东省妇联任秘书。同年底,山东纵队指挥部在沂水王庄成立。辛葭舟也来到沂蒙山根据地,在指挥部供给部工作。
有一次,辛颖去王庄听形势报告,路上听人议论“大辛入党了,还做了省委组织部长的秘书”。这突如其来的喜讯使小辛兴奋异常。
一开完会,小辛便离队去看大辛。大辛依然如往常一样,和颜悦色、沉静斯文。小辛问她:“你真的入党了?”大辛神情嫣然,没有直接回答,似有意避开问话,反倒问小辛学习怎样?有什么收获?
小辛有点不高兴地说:“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大辛并不着急,给她倒了一碗热水,紧偎着她坐下,平静而认真地说:“组织已批准我为中共党员了。不过我从申请入党到组织批准,没告诉父亲,也没告诉你。我总感到自己和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相比,差距还很大。”
大辛把热水端给小辛,继续说:“小妹,我反复想过,一个人入党意味着什么?我认为,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必须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为千百万劳苦大众的解放而献身,他要做到吃苦在前、工作在前、冲锋在前、牺牲在前。总之,为实现共产主义而奋斗,乃至献出自己的生命。”
听了大辛一席话,小辛似乎觉得自己长大了。“这些话我也听别人讲过,可出自二姐之口,分量就不一样了。这是她人生的一大转折。”辛颖清晰地记得姐姐入党后的感慨。
1939年6月8日,日寇第一次向我抗日根据地扫荡。
为了行军作战,省委决定:把战工会、青委、妇联、大众日报社、战地服务团等单位合编成“沂蒙工作团”, 由大众日报社社长匡亚明同志任大队长,分散作群众工作,组织群众反扫荡。
起初,“沂蒙工作团”还是大队活动。后来,形势越来越严峻,部队不得不化整为零。“我们几个人和大辛她们编在一个小分队里,在那大小丘岭山岗之间,日夜和鬼子周旋着。”当时在青委会工作的于冠西回忆道。
麦黄时节的傍晚,这个小分队在杏峪一带的山沟里隐蔽,山口方向突然传来鬼子“三八式”步枪的射击声。领队的同志命令大家立刻分散,向山北坡转移。于冠西那时得了伤寒,已两天吃不下干粮,浑身没有力气。
同志们大部分都快步翻向岭坡的背后,但于冠西只觉得全身冰冷,一下软瘫在一株柿子树旁。这时,山沟里传来鬼子的嚎叫声,“歪把子”机枪不停地向沟两边的山崖上扫射着。就在身旁不断溅起碎石和泥土时,于冠西忽然觉得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前额,随后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哟,滚烫滚烫的!”
于冠西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大辛!
大辛急呼呼地转身蹲下,像发命令一般说“快,快,把手搂住我的脖子”,不顾一切地背起于冠西,朝光秃秃的岭坡跑去。
“我想让她放下我,但她似乎没听见,只是气喘吁吁地背着我,跌跌撞撞地跑。她平素温柔文静,举止娴雅,那时却像换了一个人。也不知她哪儿来的胆量和力气,竟然背着我一口气跑过呼啸着子弹的岭坡,喘息着把我放在一块大石头的背后。”于冠西回忆道。
休息一会后,两人相互搀扶着,找到小分队。于冠西被扶到一间屋子里躺下,连句向大辛道谢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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