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逄春阶
很喜欢敬一丹大姐,喜欢她主持的节目。5月11日下午,她在北大开了新书《我遇到你》发布会。12日上午,我看到嵌有一丹大姐照片的醒目海报,还沐浴在未名湖畔初夏灿烂的阳光里。祝贺一丹大姐,但我不会买她的书。为什么呢?因为我被明星主持人出的书伤过。
一直感觉,明星主持人也是新闻人,跟我是同行,有种亲切感。他们出书了,想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营养。见一本买一本,为此没少花钱,也没少挨老婆骂。后来证明,老婆对了,我错了。先是,我买了著名主持人赵忠祥的“岁月”三部曲《岁月随想》、《岁月情缘》、《岁月缤纷》,这写的是什么呀?一部不如一部。后来又买了白岩松的《痛并快乐着》,水均益的《益往直前》、倪萍的《日子》、朱军的《时刻准备着》、崔永元的《不过如此》,等等。真让崔永元说着了,都“不过如此”。今年搬家,我对赵忠祥、白岩松、崔永元、倪萍、水均益、朱军他们说:“我书房太小,对不起老哥老弟老姐们了,咱都一起上废品站吧。”
不看明星自传,对明星主持人还有好感,一看,再看他们的主持,觉得不过如此。我说的意思是,他们本来都能写出好书,毕竟有天分在那里摆着,不像浅薄的娱乐明星,也不像傻儿呱唧、蔫儿吧唧的我,他们个个都气宇轩昂,都是人尖子,还有都在中央台,见过大世面,遇过大场面,控制过新闻大局面,应该有结结实实的大作品出来。可是,他们写得很水,很浅,很漂。说句狠话,写得不老实。我都怀疑是不是他们写出来的,他们太忙了,哪有那么多整块的时间。
出版社呢,为了效益,越出名的主持人,就盯得越紧。要赶时间,赶节点。抓紧出,明星时间金贵,怎么办?找助手呗,找枪手呗(我没说上面提到的明星不是自己写的——作者注)。但我要说,助手就是助手,枪手就是枪手,胸襟、境界、见识和修养跟明星主持人绝对不在一个档次上。再说了,助手也好,枪手也罢,毕竟不是明星啊,写出来的东西隔一层皮,不一个味道。代笔就是代孕,没有十月怀胎之苦,缺乏酝酿这个步骤,是不行的。
明星主持人的书里面,我很少看到明星的细腻情感,大而化之的东西多。最让我受不了的,是充斥在自传里面的自恋,这个赵忠祥比较突出。另外一个,表面上看,书出版得都很精致,其实呢,很粗糙,字号大,标题大,显得很厚,其实很薄,含金量不足,含真量不足。
这都是浮躁闹的,争分夺秒制造次品,不客气地说,有些明星制造的,简直就是文字垃圾。在荧屏上、银幕上、节目上已经充分展示了自己的才艺,真没必要再在书上炫耀了。
我真想看到一本明星主持人写一本《我主持的失败经历》的书,不念叨如何“过五关”,“斩六将”,老老实实说说如何“走麦城”。这样的书,有价值。假如有,我真买,真读。因为这样的书,是留心所得,是体证心得,带有血丝,带着体温。
一岁年龄一岁心,即将步入艾服之年,喜欢读“非虚构”的自传书。我说的是真正的“非虚构”,里面灌注着真情实感,是传主自己写出来的,凝聚着、积淀着他们的心血,有真正的“痛”、真正的“爱”、真正的“乐”。比如路遥的《早晨从中午开始》,比如盖叫天的《粉墨春秋》,又比如范敬宜的《总编辑手记》、《敬宜笔记》,还有我的老前辈于冠深先生的自传《草色遥看》,等等。
作家韩石山有本《装模作样》,韩先生说,回顾一辈子,好多事儿都是有点“装模作样”的劲儿才能做出来,他用诙谐、幽默、自嘲的文笔,记录了自己的“装模作样”,回忆了“既贱且辱”的大半生,他不认为这是他的自传,“如果世上有‘侧传’或者‘丑传’的说法,我倒愿意认领。”我欣赏韩先生,勇于面对自己的缺点,尤其是人格上的缺陷。韩先生坦言:“千万不要把自己当成什么圣贤。世上没有这样的品种,即使有,肯定不是韩某人。不配,也不愿意去当。”
话说回来,大多数明星主持人出的书,才是真正的“装模作样”呢,他们没有勇气面对自己。所以,对明星们出的书,见之,也就翻翻,然后放下。最近有个坏毛病,见了,连翻也不翻,低头看朋友发的微信。
在电视上遇见一丹大姐就够了。《我遇到你》,书名很好,朴实无华,如一丹大姐的风格。但我不会买,说真话,我怕失望。
一丹大姐退休了,作为新闻同行,我向她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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