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向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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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镇上,老家在村里,相隔十余里,却总有种“故乡遥,何日去”的感觉。仿佛现在的家只是暂时的栖身处,心里还总有另外一个家。
这些年不知是适应不了小区单元楼里的生活,还是太过怀念村里熟悉的环境,一直惦记着能有一天叶落归根。然而,每至周末回老家,年复一年,能见到的熟人越来越少,曾经热闹的胡同里,如今少见人影,年纪大的长辈渐次故去,年纪轻的也相继搬走。他年风华正茂的青年,偶然相见也已老态颇显,令人欷歔。
村外走走,儿时的天大地大,如今却是尺寸之地,林立的小工厂显得拥挤破败,不见了麦场,不见了树林与小河,田间地头随处是装过农药的瓶瓶罐罐,几只大白鹅在路边的铁笼里蜷缩,此时倒觉得相见不如怀念。
更有那宿草新坟里的至亲故人,近在咫尺,却再不能相见,总算晓得那无处话凄凉的滋味,曾经想念的竹马之交,再见面也变得客套疏远,到底是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多梦的我,梦里几乎都是家的记忆,那些梦带着些温暖的伤感。尽管我并未远去,家却让我感觉遥不可及,之前一直计划着归期,突然有一天醒悟,那家再也回不去了。
即便睡在儿时的床上也再不闻夜里的狗吠,拂晓的鸡鸣,也再不见夕阳与炊烟,还有雨里和着青草味的泥土香。想到这些,开着车的我止不住地落泪,那所谓的家里再也听不到姥姥的叮嘱唠叨;再也见不到姥爷在竹躺椅上瞌睡,电视里还唱着听不懂的戏文;再想想永远没有给爷爷买来的拆骨肉。的确,家就是这样,当你想回的时候,却已经回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