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网文旅特约作者 米广弘】荷,是北方的稀物,只有一片湿地才可栖息它的灵魂。
喜欢荷,无论大碧如云,还是一点朱红,甚或残荷唯余的那一缕风骨,荷通体都令人着迷。北方高阳碧天,开始向往南方的润泽,因为四季的雨声,一直是芭蕉与荷叶的专属对答。
家乡这一方荷塘,除了留出一些水面与天光对映,其余便挤满了碧绿的荷叶。在雨云密布的天色下,那些叶子少了鲜碧通透的玉质,却多了郁郁青灰的沉闷。大多的荷花还在箭秆上打苞,那早恋的花儿则含羞弄萌,独自在一隅期待,暗吐芬芳。水莲、浮萍天生就没有荷那么铺张,却一样出污泥而不染,绽放着精巧圣洁的花。它们散落在水塘的空闲之处,低调而含蓄。有的贴着水面,浅酌着涟漪;有的面对倒影,悉心地梳洗。偶尔会有一两只蓝黄相间的山雀儿从荷塘飞过,更有大胆的去水面衔一口水,或啄一根草。塘面很安静,蛙都去休息了吧,蜻蜓们也懒得打斗,在尖尖角上想着心事。
雨来了,只觉得这雨恰逢其时,昨夜之雨已入梦,今日之雨情方浓啊。只有在雨中,才能听懂荷的浅唱低吟。
独行在木板架设的栈道上,与那渐渐稠密的雨滴共舞于淡淡的荷香中……这一刻,荷塘的气氛被打破了,低垂的荷叶,斜偎的箭秆,藏在腋下的花朵,它们都在雨的敲击与风的吹拂下,焕然出新的面孔。它们仿佛也在等着这场雨,等着被灌注一腔激情,就像歌者或舞者一样,期待着登上舞台显贵的中央。瞧,它们交头接耳,又上下摩挲,在雨中快乐的样子,像一群无忧的稚童,那份出世的豁达、入世的自由,是纯粹的忘我之境。再听听雨打荷叶的声音,那般急骤麇集,犹如天籁汇响,更像是梵呗的诵读,密密呢喃透着虔敬。好似那句偈语所言,如若叶是花的袈裟,难道花是叶的青灯?
其实,荷无须那样修持与禅定,它的自然与天真之美,完全可以是一派青春的气象。莫说此刻烟雨朦胧,道不尽情思缠绵,就是那夜雨狂骤,依然昂首挺胸,无所畏惧。即便秋霜袭来,万物肃杀,整塘只剩几支枯荷,它也风骨不倒,一脉剑气萧萧。犹如李商隐诗之所咏:“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残荷听雨声。”荷赤诚于天地,无须伪饰自己,雨滴成为它身上的一件珍珠衫,那般晶莹剔透,霓光闪烁,叶如翡翠沾露,花似贵妃醉酒。有几枚荷花被急雨打掉了花瓣,却也是碎得那般璨艳,香得那般弥远。
那一大片荷塘,本土将受益于这片湿地的调节与滋养。当地人的精神已被这片荷塘所俘获,成为它的追随者,纷纷踏足观赏细品。这一塘荷花,竟是那般高洁静美,任由时间刻蚀、岁月冲刷、风雨洗濯。因为这片荷塘,才具湿地情怀,拥有这等心境,才可体会诗意。(文:米广弘 文化学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