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丽军
“礼失而求诸野”。著名散文家李登建长篇散文体人物传记《最后的乡贤:郭连贻传》,向我们呈现了百年来文化剧变和震荡之下的民间传统文化的顽强存在与艰难生长,塑造了一个深受民间文化滋养、自学成才、追求精神大自在和大自由,交游乡野、滋养一方文化乡土的乡村民间知识分子——乡贤郭连贻的形象。可以说,《最后的乡贤:郭连贻传》不仅仅展示郭连贻生命个体的精神发展历程,而且通过前后勾连和时代背景的整体性描绘,同时展现了百年来乡土中国一代民间知识分子的精神炼狱史。
由于家境和时代关系,郭连贻没有能够接受系统的教育,其成长得益于来自民间文化的滋养《济公传》、《大八义》、《小八义》等民间通俗小说,奠定了乡土中国青年的最朴素的伦理价值观。在淘换到什么读什么的乡村文化背景里,郭连贻的学问是一种“记问之学”,即“感兴趣的东西就背过,遇到老师就请教,有问题就问。这样一点一滴地积累,然后像老牛反刍一样咀嚼、消化,再由此及彼联系起来,达到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好问则裕。郭连贻就是靠这种方法,坚持不懈地自学,最终成为一位学识渊博的乡野儒师。
不满18岁外出闯荡世界的郭连贻进入了一个一生都摆脱不了的噩梦:他所投奔的舅舅竟然是国民党中统高级特务头子。1955年审干,郭连贻才第一次知晓舅舅的身份,并因此受到牵连。受到重用和赏识的郭连贻一下子跌到命运的低谷之中,无以自拔。但郭连贻决心要扼住命运的咽喉,进行自我生命灵魂的精神超越。
认识到人生本相的郭连贻,彻底摒弃了人生功名利禄的思想,决心退守田园,回归自我个体心灵生活。命运就这样安排了郭连贻与书法艺术的一生未解之缘。郭连贻就是在这样一种严苛的时代环境里开始了心灵的精神炼狱。
2011年,郭连贻被聘为山东省文史馆馆员。他已经从原来的纯属民间、自在、疏散的“记问之学”走向了系统、理性、自觉的“学术之学”,并交融汇合成为独特精神文化结构的乡土中国民间知识分子。从编撰《邹平县志》开始,到校注《萧亭诗选》《秋岩诗选》,郭连贻自觉参与到邹平文化建设工作中去,带动和培养一批中青年书法家、文史爱好者茁壮成长,以其独有的方式滋养一方文化水土。
“大抵学问,是荒郊野老屋中二三素心人商量培养之事,朝市之显学,终成俗学”。郭连贻就是钱锺书所言的“荒郊野老屋中”的素心之人。这正是郭连贻与其传记的价值与意义所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