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陌生来电,怕通知给弟弟收尸
京华时报:这8年中,有没有绝望过?
念斌姐姐:有。证据明明存在很大问题,每一次开庭都会有变化,但每一次宣判,都只是通知你要宣判,不告诉你结果。那个时候,我害怕任何陌生来电,害怕是通知我去给弟弟收尸。我的生活就是为了这场官司。我原来的工作是财会,为了这个案子也辞了。后来每天有大量的时间闲着,我就觉得很无力。弟弟进入死刑复核,我的生命就像也进入了倒计时,非常痛苦。
弟弟也曾经绝望过。我们一直保持书信联系,他曾经劝我去过该过的生活,放弃他。让我照顾好他妻子和儿子,这是托孤了。看到这个时候,我就觉得自己不能绝望,要是我也放弃他,就真的没有人能帮他了。
鼓励他其实也是在鼓励我自己
京华时报:8年间,见过念斌几次?
念斌姐姐:只有在每次开庭的时候,才能见到。我们也不能说话,只能靠眼神交流,示意。有时候,弟弟想回头看看我们,法官也会制止。
我们更多的都是靠书信交流,我对他在里面的生活并不了解。我知道他戴着工字形脚链手铐达6年,冬天的时候,衣服只能披着,没法穿。后来,撤掉那个工字形脚链手铐的时候,他很高兴地写道,我今天终于可以自己洗澡,穿衣,吃饭。
我跟他写信,鼓励他其实也是在鼓励我自己。一开始是收到了就写,但是因为长期的拉锯,整个人都疲惫了。而且有段时间我很绝望,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我们可以回家,我们可以团聚。家书对于弟弟来说,是很珍贵的,是他唯一知道外界知道家里情况的途径,所以他写得很频繁。
这些年,一直骗侄子说爸爸出国了
京华时报:当年念斌被带走的时候,他的儿子才4岁,现在已经12岁了,他知道这些事吗?
念斌姐姐:当时警察来带念斌走的时候,弟弟他们一家正在吃饭,我在福州工作。虽然侄子当时才4岁,但是他也看到了,也有点印象。他后来看到穿制服的人,还是会害怕。有一次我骑车带着他,旁边有协管员,他看到也很紧张。
我们一直对他都是保密的,骗他说爸爸出国了。张燕生律师有时候出国,会带一些礼物给他,说是爸爸送的。小时候还管用,但是等他大了,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因为他的姨夫在国外,他发现在国外也是可以回来的,他就有点怀疑。后来有一年中秋节,张律师就让弟弟录了一段音,然后买了盒月饼,从英国寄回来给侄子。侄子说,亲耳听到爸爸说爱我,我信了。
8年青春,亲人去世,都是钱没法弥补的
京华时报:诉讼中,你们一再强调念斌是受到刑讯逼供才供述的。你们会要求追究刑讯逼供者的责任吗?
念斌姐姐:我一定会追究公安的责任。这种行为如果不严惩,未来有谁是安全的?我可以保证自己安分守己,但是我没法保证邻居不出事。结果就因为此,造成我家人阴阳两隔。
两名死者也需要一个真相,到底谁是真凶?他们这样做也是变相放走了真凶。他们需要给丁云虾一个交代。也是因为他们的这种行为,让原本和睦的两个家庭产生了如此大的仇恨。我们也是受害者,我们现在讨回了公道,可是我们却没办法回家。
京华时报:会要求国家赔偿吗?念斌姐姐:我们会要求国家赔偿。但是,我们一家这8年所遭受到的打击,弟弟8年的青春,侄儿成长中缺失父亲8年,父母的离世,两个哥哥因病离世,这些都是钱没法弥补的。
京华时报:你们对今后生活的打算是什么?
念斌姐姐:随遇而安吧。我们家人不要再受到伤害就好。我自己也没有结婚,工作也辞掉了,跟社会脱离了很久,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给弟弟看病。
数字念斌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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