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第一件事,不再是和老伴遛弯,而是拿起手机,准备上“网课”。3月4日7:30,于桂莲特意定了闹钟,清理干净桌面,把手机牢牢固定在支架上,插上充电器,在桌前坐定。她用手指一下一下地点击着屏幕。“进入系统平台,签到……”一系列操作完成,于桂莲开始等待9:00的线上课程。
文/片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
记者 张如意
“被迫”上线的直播课
2021年春季开始,山东老年大学依托学校网络教学平台开设了直播大课堂,面向全省招生,于桂莲上的正是此次山东省老年大学直播大课堂中的五门课程之一——手工面塑课。尽管“同班”的老师和同学都看不到她,但为了有仪式感,每次上课之前,她都要化一个美美的淡妆。
于桂莲是老学员了。退休后,她就一直在老年大学上学,与“老同学”交流、日常活动、课程练习……这些充满了她的晚年生活。直到2020年上半年,按照疫情防控要求,老年大学全面停止线下教学,把课程转移到了线上,于桂莲的生活开始发生变化,她换了智能手机,上线听课。
在家上课的于桂莲并不孤单。2020年,山东老年大学有23000多人参与了线上直播,直播大课堂刚开始对外招生,几门课的名额很快就被抢光了。学员老韩也是其中“转战”网课的一员,周一书法课,周三二胡课,周五声乐课,老韩还嫌上不够,他打算再选几门,继续学习。
因为直播,老韩甚至有了“网瘾”,除了视频通话、上网看新闻,老韩还专门下载了一个K歌软件,“我和老伙计们最大的爱好就是唱歌,我们不仅每天学习唱歌,还能用直播的形式和大家互动,生活又多了一个乐趣”。
而老韩声乐班的高年级“同学”,还组织了“线上展演”,每个学员“出个节目”,录成视频,接龙放在微信群里,还推举出一位“主持人”进行串词。每唱完一首歌,微信群里各种点赞的表情齐发,五彩缤纷的画面,让老年人们感受着线上带给他们不一样的愉悦和欣喜。
“我不想脱节”
对于“上线”,于桂莲最初是排斥的,因为“都到了这个岁数了”。
“刚开始接触直播课的时候真是感觉不得劲儿!”尽管把步骤都背熟了,于桂莲每次操作都要出点儿小问题,要么是忘了在哪里进直播间,要么就是进去后听不见声音。每次操作的失误,似乎都在提醒于桂莲:你已经落伍了。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慢慢适应网络带来的生活,从而逃避这个“挫败感”,可是一场疫情,让上网课,成为摆在她面前不得不面对的障碍。
“网络真是个好东西,老年人也在紧跟时代的步伐,而疫情则加快了这个‘脚步’。”山东省委党校教授何爱华一直关注着互联网时代下的老年人生活。当一场疫情把人们关在了家里,更多的老年人接触到了网络,并逐渐使网络成为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
老韩也是被疫情“赶上架”的老人。因为此前常聚的人见不到面,他看到平时凑在一起的老伙计开始用视频通话了,于是下了决心,换掉了自己一直用的老年机,开始学习上网。
可是“追赶潮流”的过程,却并不是那么容易。“我真不会啊!”当老韩打开智能手机的一刻,手机里的各类弹窗让他突然“蒙”了,“有的名词比如卸载、应用市场,都不了解”。
为了克服总是忘记步骤的困难,老韩专门用一个笔记本记录下了使用步骤。比如怎么微信视频聊天,怎么下载安装软件。他说,用文字实在不好记录的,他就用画画的方式。这些方法笨,如果不强迫自己学下去,老韩担心他会更“笨”,甚至会渐渐地远离曾经熟悉的圈子。
“还好,我没脱节。”老韩说。
“赶紧解绑了银行卡”
于桂莲和老韩的顺利“转战”,不仅仅是他们自己的努力。
让老人们尽快地适应直播,对于山东省老年大学直播大课堂的技术员张涵来说是个挑战。不同于普通的线上直播,老年人的直播平台,需要不断地打磨,以满足老年人的需求,“直播教室中,四个机位满足教师不同的展示需求。每一节课都有专门的技术员在后方盯守”。
张涵说,老师在演示时一笔一画能否跟踪好,不同课程对镜头有哪些不同要求,这些都是要提前测试多次,非常熟悉。“但在直播过程中还是会出现一些问题,每一节直播课都是一个逐渐优化的过程。”不仅如此,每一位上课的老师都要重新设计自己的教案,把原来有些书面化的语言设计得有趣易懂,不断与学员们互动,让他们远程也能提起兴趣。
在山东省老年直播大课堂中,刘老师担任的是“山水画入门课”的教学。他第一次上直播课时,面对着手机和墙壁,看不到学生的面部表情,总感觉怪得很。他不断探索适应直播课的新讲法,把16节课每一节的讲稿都准备好了,制定好了课程计划表,反复修改,反复琢磨如何让老年人们能听得懂。
在张涵看来,对于老年人的产品和平台,需要特殊的细节设计和构造,才能更好地满足他们的需求,让他们尽快融入这个环境中。
但并不是所有适老的平台都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今年央视“3·15”晚会吸引了老韩的注意,有的手机屏幕总会自动蹦出一些“安全提示”:“病毒”“垃圾”“内存严重不足”,按照提示清理手机之后,这些“安全提示”越清理越多,手机越用越慢。
这些情况老韩也碰到过,可是看了节目他才知道,实际上这些软件背地里在不断偷取手机里的信息,对老人们进行用户画像,给他们打上“容易被误导和诱导”的群体标签。于是,各种低俗、劣质,甚至带有欺骗套路的广告和内容就会源源不断地推送到老人的手机上。
老韩赶紧解绑了自己在各个社交网站上的银行卡,对于不熟悉网络的他,大概这是最安全的方式,“对于网络,真的是又敬又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