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的记忆中，北方的冬天总与一根根耸立的烟囱、空气中淡淡的煤烟味联系在一起。温暖，曾以天空的灰蒙为代价。如今，既要“千家万户温暖过冬”，又要“蓝天常在”，取暖不仅是民生必答题，也是一场必须打赢的绿色攻坚战。
今年初，山东提出到2027年底前，全省供暖燃煤锅炉全部替代退出。一场由前沿科技引领、多技术路线并进、系统性重构供暖格局的深刻变革正在山东上演。工业余热、人工智能、再生水……这些看似不相干的元素，共同编织出一张低碳高效的绿色供暖网，为这个冬天送来暖流。
外来热源“搬”到济南
“水温98℃!”12月16日，济南热力集团供热调度中心大屏上，实时跳动的数字显示着聊城信源电厂的出水温度、压力等参数。随着今年“聊热入济”北线长输供热项目顺利贯通，这个供暖季，来自百公里外的热流沿着直径1.6米的地下“长龙”直达济南城区。
向外“借暖”，不仅是管道的物理延伸，更是以系统思维破解本地难题的城市智慧。
随着城市快速发展，济南主城区冬季采暖需求越来越大，传统的供热燃煤锅炉面临减碳降污等现实压力，改燃气又容易遇到季节性“气荒”以及成本不稳定等新挑战。而在周边百公里范围内，多家大型热电厂产生的工业余热因难以利用变成了“废热”。如果能长输供热，让“放错地方的资源”变成城市供暖的“主力军”，可谓一举两得。
克服长输供热的困难并不容易。为了让高温热水“翻山越岭”，在“聊热入济”北线B4中继泵站，8台大型加压泵全速运转，通过加压提高管道内的流速。“全线设有4个这样的压力‘补给站’，接力助推热流抵达济南，翻越30米深的黄河隧道都不成问题。”济南热力集团相关负责人介绍，为了确保热量“跑得远、丢得少”，“聊热入济”北线管道采用“管中管”技术，将全程水温降低控制在2℃以内，再通过大温差技术将远道而来的热量“吃干榨尽”。
得益于一系列成熟技术的集成应用，11月15日济南进入供热季以来，“聊热入济”北线、“石热入济”等长输供热项目让省城市民享受到稳定、廉价、清洁的供暖，也为发电企业带来新的利润增长点。
“黑灯”设施上岗守护
长输供热技术的发展打破了能源利用的行业和地域壁垒，而在供暖系统的“神经末梢”，一场由数据驱动的“微循环”革命也在悄然发生。
“聊热入济”北线B4中继泵站内，轨道机器人在6米高空静静滑行，地面机器人沿着预定路线巡检，数以千计的传感器实时采集数据，支撑着这座“黑灯厂站”全自动化运行。
“厂区占地3.6万平方米，从发现设备异常到生成处置方案，全程不超过1分钟。”济南热力集团大数据部负责人董如彬介绍，厂区依托“空地协同”的机器人巡检系统，构建起覆盖全站的立体化监测网络。
“石热入济”项目部署了4个智能无人机库，一旦发现管道异常，无人机自动起飞巡检，热成像镜头和高清摄像头集成AI算法，可自动分析、上报预警，后台根据需要派人处置，实现“空中巡、脑中算、地面办”。
在济南恒大悦庭社区内的“黑灯换热站”，监控大屏上清晰呈现着整个供热区域的运行状态，居民家中的室温和流量以不同颜色映射在数字地图上，系统根据这些实时温度数据自动调整供热参数。
“点位出现异常，系统会秒级定位，我们就能立即精准干预。”济南热力集团和光公司副总经理朱伟峰介绍，这套系统通过AI算法进行多源数据融合分析，实现了“站-单元-户”三级精准调控，让供热从“被动响应”转向“主动预判”。
“黑灯”供热设施“上岗”，推动城市能源管理模式从“经验驱动”向“数据驱动”转变。董如彬表示，下一步将持续整合历年运维数据、实时工况数据以及气象预测数据，挖掘“气象变化—用户行为习惯—设备运行性能”间的动态关联规律，推动AI从“辅助决策”向“主导决策”跨越。
再生水“再就业”成热源
技术发展带来了远方的热源，也将能源利用的触角伸向了身边的隐形富矿。在青岛李村河，污水处理和居民供热这两条原本平行的链条，在今冬有了新的交会。
在青岛能源热电集团第一热力有限公司的闲置煤库里，刚刚建成的6台7兆瓦水源热泵机组取代了过去的燃煤设备。这些设备连接着一路之隔的李村河污水处理厂，那里每天处理30万吨污水，产生的再生水正成为青岛供暖的新热源。
“再生水的温度相对稳定，波动范围远小于空气温度。”青岛水务能源发展有限公司总经理刘潇雨表示，冬天产出的再生水平均温度比气温高十几摄氏度，而夏天又比气温低。如果能利用再生水“冬暖夏凉”的特性进行供热或制冷，就多了一种绿色无污染、经济高效的取能方式。
借助“污水源热泵+热网回水加热”复合技术体系，这一构想走进了现实。
刘潇雨解释，这一过程中，再生水扮演了“热源”的角色，在整个水循环体系中属于“再就业”。而系统就像一台大型反向空调，扮演“热量搬运工”的角色，利用水源热泵系统提取再生水的余热，为第一热力公司一次供热网回水进行补热，将水温从45摄氏度提升到55摄氏度。再生水、使用介质及供热用水都是独立循环，相互之间没有直接接触。
青岛能源水务投资有限公司总经理冉令国介绍，被取走热量的再生水，还可以继续用于城市河道补水、绿化浇灌及道路冲洗等，实现一水多用，完成水资源梯级循环利用。
一条条再生水管网的悄然铺就，如同城市的毛细血管，将曾经的“废物”转化为绿色发展的新鲜血液。李村河再生水清洁能源利用项目预计年利用再生水超2100万立方米，年节约天然气1778万立方米，显著降低供热运行成本，同步削减二氧化碳、氮氧化物等污染物排放量。在民生保障领域，项目覆盖了120万平方米供热面积，能满足数万居民冬季供暖需求。(记者 刘童 赵国陆 张晓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