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文珏
【关键词】18分钟的动画短片 生动灵活有人性
动画片的精髓之一,是把复杂的东西做简单,把简单的故事,说得动人。
每年奥斯卡颁奖,都有个“最佳动画短片奖”。这个奖国内较少注意,因为它不属于大片范畴,更谈不上票房。但它是一种精妙的个人智慧与受众情感之间最大化的共鸣。风格则精简洗练,用最没废话的火力,在最短时间内,拿下人心或激发某种思考。
《守坝员》,87届奥斯卡最佳动画短片提名之一,它代表了这个类别的高成就。我们来看看这只五脏俱全而且非常好看的小麻雀吧。
一个奇特的小镇,地势矮洼,另一边遮天蔽日的黑尘随时能淹没镇子。镇子建了大坝,坝边放着巨大的风车,每天定时吹动,防止黑尘遮天蔽日的侵袭。守坝员世代承袭,小猪从去世的父亲手中接下这一天也不得疏失的任务。
小猪每天灰头土脸,形只影单。学校同学,鳄鱼、河马……强势的都爱欺负它,不强势的跟着强势的瞧不起它。直到会画画、爱笑又善良的小狐狸入学。在小猪被欺负时,小狐狸像一道阳光,照进生活。从没有人对小猪这样好,好到它整个灿烂起来。直到某天,狐狸像其他人那样,嘲笑它脏兮兮,还画了漫画供所有人取乐子。
小猪心碎了。它哭得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小镇渐渐被坝那边的灰尘淹没,眼看所有人都要死去。小猪从自己的悲伤中醒来,戴上父亲留下的口罩,向大坝和风车冲去……
18分钟,一个小小的故事。它的情感却是饱满的,让人看怔了。悲伤,沉默,微笑,微小细致的情感,像朵朵充满张力的大花瓣,奋力挣开在整个屏幕。它的笔触非常集中,小镇、小猪、小狐狸,地点人物无非这些；期待、欢乐、忍耐、收缩,情感的来回动荡,漾得人心划满涟漪。
对人好怎么就那么难呢。看见卑弱,就想远离它,更甚的,可能跟着别人踹上一脚。大部分时光里,小猪和小狐狸是我们生命中共存的两部分,一部分是我们伤害别人的,有意或者无意,另一部分,是我们被伤害的。它们各自五五开,各自攥住长锯的一端,势均力敌地拉来拉去。小猪的难过孤寂,像锯齿的滑动,让人看到伤害的后续,伤害本身的无意识、从众。友情的恢复,是从伤害辐射出去的,那些可以被修好的、被暖融掉的,转头即岸的欢愉。
18分钟里,人们和小猪站在一起,感受那些被伤害的黑暗,又时时站在小狐狸、所有“其他人”身边,了解自己制造的伤衍生的黑暗。来来去去之间,人们心中,像是运动后周身酸痛的松弛,平静又松软,能在故事的终端,原谅自己,也谅解了他人。
半油画半水粉的风格,毛边模糊的人物和风景,像是随心地涂涂抹抹。这是与现下光影渲染到极致完全相反的风格。这种模糊,像口齿不清的幼童,萌而略带混沌,仿佛某种柔软旧日。制作者很有信心,用大巧若拙的“弱技术”,走出与主题风格一致的质朴画风。一切如混沌之初,开蒙之初,最早的友情和伤害,信任和辜负,自我与他者,能感受多少就给多少。
动画短片,长度多在15分钟之内,大部分没有语言,仅影像和音乐,它能讲些什么呢?它何以动人呢?
观看这类短片,除了动画本身的精巧,你会为欧美影界的创新独立意识深深震撼。没有重复的观感,每一部动画甚至比大厂牌的大制作更新鲜夺目。它们发端自一种极为个人的深思,或者瞬间灵感,然后稳稳地抽出一条风一样流动的故事线,简单有力。线上线下,色彩盛开,光影奇异,所有手段都抵达目的,所有目的都直指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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